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舅家灯笼


作者: 发布于:2021/02/09  来源:    点击量:

我的家乡有一种习俗:从外甥出生一直到十二岁,舅家在正月都要给外甥送灯笼。和家乡的其他孩子一样,我也是挑着舅家的灯笼长大的。


小时候,舅家灯笼是我最盼望得到的新年礼物。过了初一,亲戚们都要互相走动走动,我那时最盼望来到的客人是舅家人。等到舅家人来的那一天早上,我会穿着棉衣站在埋了双脚的积雪里,焦急地在冰天雪地里寻找舅家人的身影。乡村的小路上到处都是南来北往走亲访友的人。自行车在那些年是很少见的交通工具,况且在积满雪花被行人踩得又光又滑的雪地上也派不上什么用场,大家都是手里提着简单的礼物很小心地慢慢向前移动着,平常寂静的乡村小路也因为过年而变得喧闹起来,人们舒心的笑声像雪花一样撒满了乡间的小路。


雪地里最吸引人的景观就是那一串串跟着人群移动的红灯笼。在白雪的映衬下,一个个灯笼就像是一团团燃烧的火焰,仿佛把世界都要给融化了。舅家送来的灯笼很普通:竹眉做的骨架,骨架下面连着点蜡用的纸板,骨架外面是用红纸围成的两头敞口的圆圈,灯口和灯底都用绿纸镶上了锯齿状的花边,红纸的正中印着银白色的“福”字或者“喜”字。舅家的灯笼都是用细细的竹棍挑来的。竹棍的前面一连拴着六个西瓜般大的灯笼,后面总是晃动着一大把点灯笼的小蜡烛。从舅舅把挑灯笼的那根细竹棍放在我手里的那一刻起,新年里最快乐的时光就开始了。


乡村的夜晚是寂静的,一年之中能给乡村的夜晚带来生机的,恐怕还要算孩子们的“灯笼会”了。通常在舅舅吃完午饭还没有回家的时候,我就会嚷嚷着让父亲给我点灯笼。父亲总是不肯。整个下午的时间就会在央求与呵斥中度过。磨蹭到天黑,找不到理由的父亲才会为我点起晚上的第一盏灯笼。夜幕降临之后,乡村窄窄的街道就成了孩子们的乐园。和我年龄相仿的孩子都挑着舅家送来的灯笼在村子里穿梭,东游西窜够了便挤在一起比谁的灯笼大,谁的灯笼亮,谁的灯笼结实,谁的灯笼蜡烛燃得时间长……这种比赛也并不是马上就有一个结果,同伴们会因为小小的一点不同而争得面红耳赤。决不出胜负的时候,接下来便是碰灯笼了。这时候,总会有人“不怀好意”的建议:谁碰灭了谁的灯笼谁胜!于是负气的双方就会抡起灯笼狠劲地碰,到最后往往是弄得两败俱伤。瘪了灯笼的便会哭着鼻子去找家里人点第二盏灯笼。灯笼会上还会有一些刚过了挑灯笼年龄的调皮孩子,他们经常会躲在老槐树后面或者猪圈的墙脚,掏出自制的小弹弓瞄准了亮着的灯笼“啪”地一声,眼前马上就会多了一块黑暗,黑暗中会迅速传来哭叫的声音,而此时在另一块黑暗里便会传来低低的笑声。舅家灯笼就这样一直挑了十二年。


十三岁的时候,我承担起了给姑姑家的小表弟送灯笼的重任。在刺骨的寒风中,我和弟弟踏着厚厚的积雪融入到了送灯笼的人群之中。我们艰难地走在落满雪花的乡间小路上,身后是深深浅浅的走过的脚窝,眼前永远是一串六个比火比柿子还要红多少倍的纱布灯笼。尽管手被北风吹得生疼,但我还是把火焰一般热烈的灯笼举得很高很高,为的是让总是站在村口等着我们的表弟一眼就看到我和弟弟的身影。


有了我的女儿以后,内兄年年都要送来一对很好看的电子灯笼。打开开关,一段悠扬的乐曲便会撒满整个院子。女儿简直到了爱不释手的地步,整天嚷嚷着让我给她的灯笼买电池。我拗不过她,就在商店里买了满满的一盒电池放在手边准备打发她。


如今,每到过年的时候,我们都要给两个小外孙送去几个有音乐盒的玩具灯笼,他们或拉或挑,玩得爱不释手,玩得不亦乐乎。


多年以来,灯笼的样子在不断改变着,但舅家给外甥送灯笼的习俗一直都没有改变,灯笼还在舅舅和外甥之间传递着。有句歇后语说:外甥打灯笼——照舅(旧)。家乡的这种习俗把这句歇后语给反过来了,成了舅舅打灯笼照外甥了。舅舅的灯笼照亮了外甥前行的路,给了外甥弥足珍贵的童年回忆,凡是挑过舅家灯笼的人,都会深深懂得舅家灯笼里所蕴含的亲情。愿家乡的这种习俗会流传到永远!


(乾县教育局:丁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