芒种忙忙割,农家乐启镰。不知不觉间,芒种这样已被城市忽略的节气亦悄然而至。清晨,暖暖的阳光照射在关中大地上,衬映着金灿灿的麦田,微风吹荡,麦浪波波。远在几百公里外的老家乾县,这天该是开镰收麦的时节了。一幅幅收割的景象向人们展示着芒种这个节气的“忙于收割”的灵动时节。每每此时,我都会回忆开镰收麦的美好画面。
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没有什么节气比芒种更能得到农家人的重视。小时候,每到芒种之前,父亲就早早把珍藏在楼上的镰刀、耙子、叉、斗、簸箕等农具拿了出来,整理家具,磨镰刀。嘴里念叨着“芒种到了,该收麦了。”我会很好奇地问父亲:“为什么我们这个地方是芒种收麦?”父亲认真地告诉我:“麦子从东部潼关开始一天一天地在关中大地滚动收割,等到7月份就滚到甘肃去了。”那时候,感觉父母总是没有瞌睡,睁开惺忪的眼睛,总能听到院子大椿树上布谷鸟在叫着“算黄算割”催促着人们争分夺秒虎口夺食,而大树下父亲已经磨好一家人收割的镰刀。打鸡起,母亲开始在厨房熬了一大锅大麦粥,暖瓶里已经灌满了开水。
沟畔上的麦子比平原上熟得的更早一些。最先开镰的无疑是沟里的麦子。麦子长势不是很好,稀稀疏疏地洒在了山坡上。父亲躬身割开一片麦田,算是为收割剪彩吧。随后我们开始搭镰跟在父亲身后一字排开收割。最早的时候,我也只是跟在大人背后拾麦穗,等到稍大时,记得上小学四年级,我也有了属于自己的一把镰刀。父亲教我手抓麦子,随着镰刀的舞动将麦子拢在怀里。开始不会捆麦,最后也学会了用麦子拧成绳,将一撮撮的放倒的麦子捆成捆竖在麦田。麦捆列队,在阳光下,整齐夺目,向人们展示着又是一年丰收季。
收麦一般都是在最热的时候进行。父亲总会提醒我们,赶快收,趁天热。开始不理解,后来父亲告诉我,天热的时候,麦子很脆,容易收割,收的速度也快。嚓嚓嚓,低头一刀一刀,抬头一片麦田放倒。父亲的背后明显多了一片又一片的污渍,像天上的云,又像地上的图。我的眼睛时常被汗水浸得酸涩。艳阳高照,和风徐徐,田野里麻雀蹦来跳去,而我们的心思却在想着快着收割,颗粒归仓。
收麦总是伴随着艰辛。初三那年,正是备考高中的关键时刻,可是收麦季也到来了。学校在这样的紧要关头,竟然还给我们放了7天忙假。在收麦时,性急的我因不慎麦芒扎伤了左眼。买了点眼药水,我就这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备考了20多天,原本学习很优秀的我在中考搭上了末班车,勉强上了一所普通高中。高考那年,照例回家支援三夏大忙,在拉麦时,架子车翻滚到了沟畔下,所幸人、牛、车都没有事,虚惊一场。每当顶着烈日收麦或是碾场时,汗水湿透了衣衫,在内心一直有一个愿望,什么时候收麦能实现机械化,让人解放出来。
如今,再次回到老家。大型收割机一般两三天就会收割完,直接装袋晾晒后归仓。村里人说,现在的大忙天,堡子人还可以休闲的打打麻将。大忙天再也不是大忙天了。人们似乎解脱了出来,但我看到收割机后面总会有一些年龄大的长辈们在拾麦穗。
人们敬畏麦子,如同对大地虔诚的膜拜。在解放了手工的同时,可能在寻求一种麦田里的幸福感。一把木柄镰刀,似月弯弯,割出无限幸福的生活。一台收割机,一出一进,收获无比甜蜜。收麦不只是艰辛,还有着诗与远方,如同米勒的《拾穗者》,让生活充满了金黄的色调,饱满而又成熟。
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麦子是老家人一年四季的主食。经历了播种、浇水、侍弄、收割的艰辛。农家人更加珍惜粮食。小时候,我看不惯父亲每次吃完饭后舔碗的习惯,看不惯母亲每次将不小心掉在地上的馍渣吹吹土然后放在嘴里的举动,吃不惯煮完粥后锅底黑焦的瓜瓜。长大后,我明白这是对劳动的尊重,对粮食的敬畏。现在,我们过上了幸福的日子,但当我们端起碗看着白花花米饭,吃着香喷喷的面条,我们是否想起这米这面从播种到耕作再到收割归仓的艰辛过程。如果你经历了,如果你参与了收麦,你就一定会从内心深处珍惜粮食。
又是一年芒种,又是一年收麦季。微风吹过,带走了一丝酷热,开镰收割的齿痕里,舞动着劳动者忙碌的剪影。这是农家人以开镰收割的独特方式庆祝着丰收,庆祝着美好幸福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