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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乡的涝池


作者: 发布于:2020/07/31  来源:    点击量:

那一年,我去旅游,站在太湖边,天灰蒙蒙的,太湖的浩瀚我无法看到,那一刻,我突然想到,我童年的涝池就是太湖,那是我童年的视野。


我的家乡在关中平原和渭北高原的交界处,常年干旱少雨,漫天的黄土地,干渴的庄稼,时常留在我记忆的深处。


北田果村有两处涝池,一个是杨家东头的涝池,一个是西边刘家的涝池。杨家的涝池大,现在想起来,约有10亩地大小,岸上栽了数十颗柳树,一到春天,柳树发芽变绿,柳枝弯弯,风起婀娜多姿,如美丽的少女,让人赏心悦目。


小时候,我没有走州过县的经历,上初中前,我没去过县城,甚至很少去薛录镇,北田果几乎就是我全部的天空,村东的涝池就是我心中的大海。村里的涝池是用来蓄水的,在雨季还可以防洪排洪。那个年代,用水极不方便,吃饭用的是井水,全村没有几口井,还大部分是私人的。家里水缸里的水快要用完的时候,妈妈就让我去有井的二婶家,看门开着没有,如果井闲着,便担着两只木桶拉着我和姐姐去担水。井有十多丈深,摇着井轱辘放下长长的井绳,待木桶吃满了水,我手扶着井绳,妈妈和姐姐铆足了劲摇轱辘,轱辘是木头的,咯吱咯吱地响着,像唱着一支古老的歌谣,一桶,一桶,又一桶……直到家里的水缸满了,这时候,妈妈和姐姐已经累的精疲力尽了,我也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吃水那么不易,洗衣的用水就全靠涝池。到了夏季,涝池的水便多了起来,几场大雨过后,盈盈的一池水,经过一夜的沉淀,变的绿莹莹的,柳枝喝饱了水,舒展着柔软的腰身,跳起了轻盈的舞步。


太阳西斜,晚风习习,忙了一天的大人们从地里回来,涝池旁顿时热闹起来,大姑娘小媳妇端了满盆的脏衣服,圪蹴在水边把袖子一挽,欢快地搓起衣服来,那情景,似乎不是劳动,而是弹奏一种心爱的乐器。热了,撩一把涝池水,在额头拍打,然后用衣袖轻轻抹去;男人们三三两两聚一堆,掏出旱烟袋,有的用烟锅,有的用孩子写过字的纸卷一支烟,一边神仙般的吞云吐雾,一边东南西北的侃大山,不时悄悄地瞟一眼洗衣服的大姑娘小媳妇。夕阳、涝池、杨柳、洗衣服的女人、吸烟的男人,戏水的青蛙,恰是一幅浓妆淡抹的山村水墨画。


涝池是儿童的乐园,我们这些黄土地的旱鸭子,对于涝池的向往是热烈的。中午时分,知了在树上疯狂的叫,大人睡午觉了,打起了鼾声,我们小孩便不约而同地来到涝池边,平静的水面泛着凉凉的湿气,一手抓着岸边的柳树或水草,一个个把光着的脚丫小心翼翼地往水里踩,水是冰凉的,挨在身上是何等的舒服啊!小伙伴们把一只手抽出来,吧嗒吧嗒的击打水,水珠溅起来,落在胳膊上,落在脸上,但总感到还不尽兴。很快,我们丢掉柳树,水草,在涝池浅处把脚立稳,放开双手在水里拍打,使劲地打起了水仗来,一人多高的浪花被击起,如同瓢泼大雨,落在头上脸上眼睛都睁不开,我们在水里喊着笑着,声音响彻天空,树上的知了一时竟哑了声……一次,我玩着玩着忘了在水里,抬起脚丫想跑,脚下一滑,身子倒在水里,扑腾了几下也没站起来,一连呛了几口水。倒是大狗眼疾手快,一把拉起我,我如落汤鸡,狼狈不堪,被呛的鼻子如五味杂陈,又酸又辣,那种滋味没有经历过的人绝对体会不到。


最危险的是在涝池里踩到瓷瓦(碗打破的碎片),如果不幸遇到了,脚底会被划破一道长长的血口,这时候,小伙伴就突然空前的团结,拽的拽,推的推,抬的抬,把受伤者弄上岸来,擦干脚丫,紧紧地按住伤口,直到血止住。血止住后,我们就往伤口上洒黄土,一边洒,一边唱歌谣:面面土,贴膏药,太阳出来就好了……


现在想起来,给伤口上洒黄土,是多么不科学而愚昧的事啊!但是在那个缺医少粮的年代,我们有一点小伤小病从不看医生(许多大病也不看),而且过几天也就好了,比起现在的孩子一有病就打吊瓶,我真的感叹那时我们身体的抵抗力,那真是杠杠的!


可是有一天,我那充满童趣的涝池再也看不见了,柳树没了,涝池也消失了。是什么时候消失的,具体时间我已经记不起来,大约是上个世纪的八十年代中期,村里人口增多,庄基紧张,涝池被庄基慢慢蚕食,最终被人们拉土填平。涝池的原址,建成了一排排房屋。


涝池被时代淘汰了。但它是一个时代的缩影,记录着一个时代的过往,留存着一代人的美好回忆。



(驻乾县市场监管局纪检监察组 杨言)